电影正好和最近的热点上海师生恋同题了,当然电影的时间是20年后,这狗血的故事在岁月的洗礼之后还剩下什么。
电影的配乐几乎是刻意的过度呈现,有种故弄玄虚的疑惑。
关于表演的电影,演员去寻访原型人物,在剥削现实中汲取,有趣的是演员用假呈现真实,而原型人物用也在用表演粉饰自我的生活,“掌控”家庭,生活美满,用生活选取的真实实则是虚假的,两者相对位。
表演时克制自己的真实欲望去表现影片中所需要的欲望,产生了压制后新的更深的欲望,几乎是悖论般欲望在压抑后不会消失只会转换。
镜头前拙劣的表演反而是真实,前女老师不管家庭内外永远在表演,看不见的地方同样在虚假。
除此之外影片还有一种生活中的切片永远不存在着真相,它只是你需要的真相,电影最后仿佛变成了另外的谜团,家庭、婚姻、生活,从头到尾不曾见到两位女主真实的体验,但这种表演的虚假背后反而才能看到真实,它所掩盖的再美妙的表演也会像男主(懦弱与逃避责任)一样感到不对,因为真实不需要表演。
伊丽莎白表面是以观察生活为目的,实际上是以探索真相为目的,去深挖这对模范夫妇生活中的真相。
她不断地跟导演说,“我一直都在寻找真相,我感觉我已经接近它了。
”这就是演员的属性,也跟她在学校被学生采访时候说的一样,“我喜欢接受有深度,复杂性的角色。
”因此只要她带着这个目的进入到他人的生活,那一定是具有破坏性的,因为她就像侦探一样,而对方已经是她认定的嫌疑人,她去寻找对方生活中任何的蛛丝马迹去定义他们这段关系的不简单,去找寻甚至去创造那些电影中需要的戏剧性和人物的复杂性。
比如:在工作过的杂货店中自慰,面对镜子时用格雷斯的名字自述,以及和joe在医院的小黑屋里对话,直到跟joe偷欢,这一切都是她本身想看到的,也是她设想好扮演的这个角色应该有的“生活素材”,可以说她是根据人物去谱写格雷斯应该有的生活。
而她想象的那些桥段都是可以直接放入电影成片里的内容。
然后格雷斯夫妇的爱情是乌托邦式的,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面对社会上那么多的非议,他们依然如他们所说的那么相爱。
但这会让我有种《龙虾》里,单身者让相爱者选择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时,相爱者嘴上说着怎么深爱彼此,但开枪时的迅猛和兴奋的感觉。
格雷斯夫妇的感情好的有些不真实,“他们已经活成了他们说得十分相爱的样子”。
但在外人眼中这段感情像一份工作,一场show,一个设定,一个故事。
但作为亲历者而言,“相爱”已经和他们的血液融入为一体了,所以身在其中也不会觉得奇怪,所以joe才会说到,“别人把他当成受害者,可他们在一起24年,如果他们不快乐,他们为什么还会这样做”。
他甚至都找不到他们可以不相爱,不快乐的原因。
当然这取决于他们本身的情感基础确实也是好的,他们确实也是十分相爱的,这也是因为每个人在婚姻中都有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joe的角色就是一个一心一意听妻子话的丈夫,他的工作就是照顾家庭的起居,安抚妻子的情绪,甚至送伊丽莎白下楼时,看见妻子房间的灯一亮,他马上就赶回去看看妻子的情况,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这就是他在婚姻里需要扮演的角色,他确实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他只知道顺从,听话,他甚至不知道叛逆是什么,甚至不如儿子,尝试着吸大麻,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家去上大学,这是在他的意识里是不存在,也不理解的。
而joe本身就像是孩子一样,他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清澈,或者说他的思想其实是被禁锢住的,直到伊丽莎白的出现,他开始偷偷在深夜看对方曾今拍摄的广告,反复去看。
以及总是以带着对方到处看看的理由和对方相处,“他恋爱了”,他充满热情的给对方讲述自己和格雷斯的感情有多好,但其实谈论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和谁在一起聊天才是最重要的,换一个采访者,他还会有这份热情在吗?
他和伊丽莎白在医院暗室中他的克制,以及在沙滩边的侃侃而谈,直到和对方偷欢后,细心得给对方拿毛巾,并热情地邀请对方到床上去睡,种种细节和那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精神状态,都表明了他的内心已经出轨的事实。
对比伊丽莎白很明显她只想要这个结果,过程她并不十分享受,她好像理所当然接受这些事情的发生,然后似乎带着某种胜利者的姿态以及审视的语气去评判对方,“你还很年轻,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她认为格雷斯他们之间的故事,是因为joe的创伤所致,她依然以谱写故事的方式代入他们的生活。
这彻底的激怒了joe,他认为这不是故事,这是活生生的生活,他和格雷斯就是彼此相爱,他反驳着对方,认为他和格雷斯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可就在他俩偷欢结束后躺在床上的这个moment。
他彻底被扰乱了,他像是孩子一样,模仿着跟大人谈判的样子,他浑身颤抖,磕磕巴巴,像犯了错的孩子,第一次挑战大人的权威,他说着别人看待他们感情的观点,“如果我们的感情就像是我们口中说的那么相爱,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聊聊呢。
”这是他第一次质疑他们感情的真实性,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就激怒了格雷斯,而格雷斯也是一语名中,“是因为伊丽莎白导致的吗?
”格雷斯感受到了背叛和反抗,也露出了身为领导者的权威,“谁来负责?
谁是老板?
”她不断重复着joe质疑他们感情真实性的那些话,而强大的气场,立刻让joe变回属于自己的身份,他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去道歉,去需求安慰。
最后一场戏,特别有意思,伊丽莎白观察了这对夫妇这么久,做了那么多的调查,而呈现在镜头之下的,却是伊丽莎白用着相对浮夸的表演,拿着一条蛇去演绎格雷斯勾引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男孩joe,而这段戏剧内容,正如和导演之前给她发的参考影片里的内容差不多,依然是用世人看待格雷斯夫妇这段关系的眼光——“大龄熟女勾引13岁无知小男孩”去诠释这个故事,但实际上是joe主动勾引格雷斯(二人争吵戏的时候有交代)。
所以,再次验证了这次人物调查是一点用都没有,大家依旧用自己理解的,或者观众想看的方式去讲述这个故事,而伊丽莎白三遍的表演没什么出入,甚至一遍比一遍更浮夸,可伊丽莎白却向导演申请再来一次的机会,说自己越来越接近真实。
回到主题,“每个人想探索的真实,其实都只是自己所认定的真实。
”从而讽刺演员或者影视剧这个行业,口口声声称自己越来越接近真实,反正离真实越来越远,离生活越来越远。
大多数创作者,只关心故事怎么讲才精彩,观众才买单,口口声声说要探索的真实和生活的本质,根本没人在意。
身为演员的伊丽莎白也只是做了一些表面工夫,用什么色号的口红啊,什么颜色的粉底啊,腮红什么的,就感觉无限的接近角色的样子了,着实可笑。
不是要咬文嚼字,导演不能讲清楚故事是能力问题,故事讲清楚之不能是刻意设计,是选择。
对于这个故事的原型女主,是一边倒的被谩骂, 所以对于一个已经被道德审判定罪的人,如果不跳出原故事的奇情,除了满足于”本片改编自真实事件“ 的名头,没什么大意思。
作为编剧立意上,电影可以藉由这个陈年旧案引出不同的故事走向:谨记道德准绳,不挑战公众极限,但是格局小了,毕竟男女主人公已经结婚,存在即合理。
模糊主题,反问观众,在道德审判之前,是否所有人都自以为是地再现(脑补)了当年的场景,所以导演并没有利用闪回,因为不管摩尔的闪回演得多么天雷勾地火,真爱势不可挡,还会有人相信吗?
就算是编剧安插了一个破坏力十足目的性极强的演员入场,我们来看看她在合理的范围内,最可能挖出多少真相的”可能性“?
猜测1: Grace是恋童癖猜测2:Grace 童年遭到哥哥们的性侵猜测3:Joe太小不具备行为能力但不自知以上导演都没说,难道这不是根据最近各种悬疑奇情叠满的好莱坞狗血套路,最容易和应该暗示给观众的吗?
但, 不。
Elizabeth采访了前夫,邻居,代理律师,宠物店老板,还在学校戏剧社激怒女儿,套和前夫生活的儿子的话,外围摸排一圈之后,似乎除了个性较强,控制狂一些凡夫俗子的缺点,没有什么道德败坏的破绽。
往小了说,无非是些Grace作为女主人的领地意识,作为曾经身处舆论风暴中心的帝王蝶,介意被过分刺探隐私也实属正常。
似乎导演心中有条明确的界限,以防止这些猜测的杂音模糊了他真正想讲的主题。
终于在Elizabeth没什么收获(和观众一样, 没挖到”想要相信“的真相),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进入了影片故事的一个高潮。
毕业聚会之后,Elizabeth被Joe送回家,勾引他(放手一搏)。
Joe对外人的误解,终于爆发, ”这不是故事,这是我的人生。
“观众朋友们,醒了吗不论是心智被侦探游戏迷乱的观众,还是始终拿着人性本恶的号码牌等着剧终好站队的朋友们,真相也许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后面看到Elizabeth得意洋洋在镜中模仿情书里的Grace, 像帝王蝶一样破茧而出,为自己能附身一样的模仿人物而激动战栗,反而有种观看小丑的感觉。
最后,导演还是忍不住亮明观点,毕业典礼Elizabeth和Grace 的对话,瞬间打脸,原来儿子和妈妈每晚都会谈心,言无不尽。
那些她自以为串联起来的真相,碎成一地。
”I‘m secure, make sure you put that”Elizabeth(和观众)以为抵不过生活的侵蚀,谎言终将露出破绽,但是身处其中的人,一个主动选择做个完美妻子,一个在父亲和青年人设里迷茫自问几近崩溃的丈夫,还有被动选择在舆论里长成的孩子们,当你在窥探别人的生活,枉自揣测,以为自己理解共情了一切,找到了那些seed,其实连皮毛都碰不到。
”故事讲清楚之不能“正是因为这样,真实的生活容不下那么多奇情侦测,但丰富至极。
Trivia:Mary Kay Letourneau访谈,亮点在10:23s, 比电影精彩“Who was the boss? “ Mary Kay Letourneau ( 10:23s ) 影片里Grace的人物原型,在记者面前连环炮一样的质问他的丈夫,跟影片里两人的对峙一模一样,剧本创作肯定引用了这一段,这段夫妻访谈可以说很能说明问题了。
后记:Joe的人物原型Vili说,我现在也35了,但是我不能想象我会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做出这样的事。
这段影片没有引用,其实说明了编剧的意思是是更加开放的,不具有道德审判的。
脑子的事情先不说,眼睛还是喜欢海因斯的。
天真是种天赋。
化妆剧情部分有一个平淡但很戏剧性的视线变动,双方通过同一面镜子互相观察,并细碎地瞟自己,然后g帮e化妆,轻声细语彼此的童年、父母,随后双方再次面向镜子,e的脸颊和嘴唇已经染着一部分g的粉色,两人在镜中的视线被粉色搅乱了一些,我的视线也开始在虚构的镜面打滑,但和之后的一次镜前补妆一样g更多地注视自己,她仍然是剧中天真的自己,但e如之前和学生所说的暗示一样,存在界限模糊的状态。
差点可以是一个改编剧本×兰花盗的“危险关系”故事,可落地得太轻太轻了,顶多褒奖一下演员发挥。
——如果我们所命名的真爱是可以用结果论的方式推判,那么我们必须、肯定是幸福和相爱的——毕竟不是这样的话,毕竟我们的选择果真是错误的话,你口中的故事,我的人生不就未免太可怕了,而人生又可能真的如此险恶,它因破茧蝴蝶最小的波动而偏向某一个不可逆的方位。
随着e这个真真假假来去自如的观察者和界限渐渐模糊的参与者的到来,g的人生故事看起来被质疑和证伪了,年轻丈夫的爱在新的语境下也被一个个“可能”和“如果”揉碎了——即便g在倒数第二场戏重新宣言了自己故事的真实。
“Grace——Elizabeth,I think it's a little more complicated than that.”——这句似是而非的grace就好像一句对e作为演员无意识的被动褒奖,波女士在“演出一个努力演出剧中人”的角色上发挥尚可,虽然不知道这种她身上令人熟悉的生涩感算故意为之还是演技有限,摩尔如今俨然一副我就是戏的姿态了,平静的疯癫感角色很适合她。
讲到老少恋,除了家喻户晓的王石田朴珺外,还能联想的有杨振宁和翁帆、法国总统马克龙。
老少恋在英语中是有描述的单词的,叫“May December”,特指的是一段关系中年龄差距较大,翻译成中文就是“五月十二月”,也是我最近看的这部电影名字的来源。
两位女主非常引人注目,娜塔莉·波特曼(Natalie Portman)和朱丽安·摩尔(Julianne Moore)。
这故事有啥特别的?
20年前,36岁的格蕾斯(朱利安·摩尔 饰)和13岁的美籍韩裔乔伊在一个宠物店里相遇,一个是职员,一个来打临工。
格雷斯当时已经是一位已婚妇女和母亲,乔伊恰巧与格雷斯的大儿子同龄。
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好上了,并且被当场抓包了,格蕾斯也因为出轨一个13岁初中生被抓入狱。
说句题外话,虽然电影作品经常脑洞大开,但作为和当年格雷斯年龄相仿的我来说很难想象此刻如果有一个13岁的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有想和对方好的冲动,感觉有点欺负人了,23岁可能还好些?
这已经不是年龄问题了,这可是Generation Y和Generation Alpha之间的鸿沟啊!
唯一能将心比心有代入感的大概是在校学生对老师的那种情愫吧,但爱这个字对于中学生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所以导演真的很敢拍。
在传统的电影情节中,这样的老少恋大多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不是成为了彼此一生的遗憾,就是后来感情生变各自有了新欢。
但在这部电影里,两人不仅结婚了,还生了三个孩子,恩爱有加相伴了二十年。
它为我们揭开了一个虽然好奇但禁忌的谜底,也为“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在一起”加上了续集。
这个时候,我们的女演员伊丽莎白(娜塔丽·波特曼 饰)决定在一部影视作品里扮演格雷斯,于是打着了解角色的名义去他们家观察和“体验生活”。
现实生活中的类似老少恋画风一般很辣眼睛,不信可以去某音刷一下,但在《五月十二月》中的这对,即使朱利安·摩尔皱纹爬上脸,依偎在三十多岁小老公身上依然不会有违和感,显示出了一种高级美。
在爱情这座宏伟且神秘的宫殿中,每一段情缘的结合都似乎是命运编织的华美织锦,每一线每一色都蕴含了深邃与意义。
如同星辰在浩瀚宇宙中轨迹交错。
他们决定放弃单纯的路去选择崎岖泥泞,那也注定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情投意合的伴侣不易遇。
突然闯入者居心在哪?
伊丽莎白年轻貌美,以出演裸体和情爱镜头而闻名。
她有一股清高和自负,先入为主带有权威的道德审判视角。
看似她在虚心请教,以一个演员的身份贴近主人公,与格雷斯的家人共餐、学习她的妆容,实则是带有偷窥的倾向,唯恐天下不乱,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欲望”两个字。
她前往当年的事发地,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用身体去表达渴望,以为这就是表演的精髓。
她不惜引诱乔伊以印证他们婚姻的不忠,煽动他离开这段“不匹配”的婚姻重新开始,还大言不惭在课堂上和学生分享拍床戏的心理洞察。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洞悉了其他人生活苦难并执拗地认定自己就是救世主的重度自恋者,心安理得缺失同理心。
这对老少恋真的幸福吗?
这想必也是大家所困惑的,所谓的“真爱”是否真的经受了时间的考验。
这段结合无疑是艰难的,他们的恋爱因年龄差异巨大而被视为社会禁忌,引发广泛争议;他们的关系涉及多重复杂情感和道德议题,这些影响并不会随着时间过去而消逝,而是双方需要去习惯的“常态”。
格雷斯虽然年长不少,但实则敏感脆弱,会因为邻居取消她的烘焙蛋糕而陷入抑郁痛哭不已,乔伊看似成熟了,实则内心还住着一个大男孩,每天研究各类昆虫,和从未见过面的网友聊天。
他们的爱情像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流经了时间的沙漠,留下了复杂和矛盾的痕迹;既藏着年少的激情又饱含了成熟的痛楚,像一首旋律优美却略带忧伤的歌。
但即便如此,乔伊悉心呵护格雷斯的情绪,在每次她崩溃的时候不厌其烦地安慰陪伴,从没有表露出不耐烦;他看到她坚强外表下的林黛玉内心并无条件接纳,明确表示不会离开;而即便不喜欢昆虫,格雷斯也非常迁就老公的爱好,让他可以有一片独立空间和自由来研究这些生物。
你说他们没有私心吗?
你说他们真的毫无保留地无怨无悔吗?
别傻了,那是神话,不是人类了。
但是,他们在这二十年的岁月里找到了彼此最适合的相处方式,在这无声的时光流转中悄然活成了彼此的依靠。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感情啊?
你在选择一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放弃其他的可能性。
但没有人规定说哪条路一定就是正确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不过就是一辈子的光阴。
对了,朱利安·摩尔的气场根本不像一个宠物店职员,更像是一个奥斯卡影后。
May December海报正如我在短评中所说,这部新片是继Carol之后我个人最爱的Todd Haynes电影,没有之一,查一下才发现那已经过去八年。
Haynes属于相当低产的导演,再加上对音乐的爱好,常去拍些纪录片什么的,这八年间其实只拍了两部剧情长片,Wonderstruck和Dark Waters,而这些电影的共同点就是没有任何共同点(Julianne Moore除外)。
可以说,他是一个极其喜欢挑战的电影人,如果没有新的(or new to him)的故事和题材,他宁愿不拍。
而他经常合作的班底,从演员到主创,都相对固定。
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让Haynes成为当下好莱坞的working director中为数不多的auteur,正因为如此,May December一出街,我就第一时间在Netflix看了。
寂静中的惊奇 (2017)6.12017 / 美国 / 剧情 / 托德·海因斯 / 米利森特·西蒙兹 奥克斯·费格雷很不错的一部电影,2017年纽约电影节开幕作品
黑水 (2019)8.62019 / 美国 / 剧情 / 托德·海因斯 / 马克·鲁法洛 安妮·海瑟薇跟Haynes其他作品非常不同这是Haynes第一次跟流媒体合作的影片,而他也并没有因此做出任何妥协,而是拍出了一部在他的认知中,更适合小屏幕观影的电影,并巧妙利用所谓TV movie中常见的古早剪辑和运镜手段,让成片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电影用还有一个戏中戏,就是根据Gracie事件拍的一部电视电影)。
这部电影的成功基于这个无比精彩的剧本,通过一个动机不大纯粹的外来者的视角审视一个曾经深陷囹圄并处于舆论漩涡中的新闻人物,和她非同寻常的人生。
故事发生在事件早已平息近20年后,但余波对于当事人和其子女的影响远未结束,而两位女主之间的关系更是耐人寻味。
这是一部看完会让人不断思考回味无穷的佳作,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所以反复思考之后,我还是决定来写一篇长评。
这里不想过多复述剧情,但会有关键信息的讨论,剧透预警。
童年创伤和《隐谷路》的联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Gracie影片中反复骄傲的提及自己的几个兄弟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影片很后面的地方,大儿子Georgie向Elizabeth爆料说曾经偷看过母亲的日记,说她小时候曾被兄弟侵犯。
这个细节虽然后来被Gracie矢口否认,但还是让我想起了这本书。
隐谷路9.2[美]罗伯特·科尔克 / 2021 / 中信出版集团很值得一看的书对于这本书不熟悉的人,简单概括就是这是一家有遗传性精神分裂症的人,十二个孩子中有一半得病,并且是男孩居多,而他们的姐妹都常年遭受侵犯且求助无门。
这部纪实文学的后半段用很多笔墨描写了在这样的恐怖环境下长大的姐妹是如何自救,并且获得了相对稳定的生活。
如果Gracie不是利用自己的日记编故事(不排除这种可能),那么她的遭遇跟《隐谷路》中Galvin家族的成员是有一定相似之处的。
这样的童年创伤会对一个人产生怎样的影响,应该是不言自明。
且不论她的兄弟们是否有精神疾病,或者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加害她,她想逃离原生家庭的愿望是非常明确和坚定的。
这也揭示了她为什么会在高中没毕业时就跟她的第一任丈夫(当时是大学生)在一起,并且在高中毕业后立刻结婚生子。
她对Elizabeth讲起自己的第一段婚姻时,非常一笔带过的说,这是时代原因(那时候大家都早结婚),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洗脑与自我洗脑
原来没发现她们俩这么像看这部电影时,我一直想起一种说法,人的心理年龄会停留在结婚的年纪。
虽然这种说法并不可证,但是在这部电影里的几位主角的确有这样的倾向。
在18、9岁结婚的Gracie,一直有一种小女孩般的天真,情感也极其脆弱,到了5、60岁,遇到小小的挫折还需要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丈夫来安慰(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她只是在示弱和演戏)。
另一个在13岁就遇到后来结婚对象的丈夫Joe,心理年龄也停留在teenager的状态。
邻居口中令人羡慕的一对当然,心理年龄并不等同于智力发展水平,这对May December的夫妻虽然都心理幼龄化严重,但智力并不差,所以他们在受到外来挑战的时候,常常会产生极度困惑与自我怀疑。
而在这部电影里,这个外来挑战就是Natalie Portman扮演的女演员,Elizabeth。
一般来说,人在受到挑战时,都会启动自我防御机制,而在Gracie和Joe这对夫妇身上,这套机制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铠甲,也是他们的关系能持续二十年的关键原因:洗脑与自我洗脑。
主动洗脑当然是Gracie的专长,也是她可以在和未成年人出轨并因此坐牢后还能自洽的最主要原因。
在她的逻辑里,英年早婚是顺应潮流的举动,和Joe的关系也是真爱,而她和Joe结婚并且生儿育女的动机就更明显了:这是自洽的一环,她要用这些举动向唾弃和质疑她的人证明,真爱无敌,年龄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而Gracie更擅长的,就是给别人洗脑,又称控制欲。
其中最明显的受害者当然是Joe,在Elizabeth出现之前,他甚至没有怀疑过,自己在13岁的年纪和一个36的少妇在一起,并且在十几岁就喜当爹,39岁就养育了三个孩子并且成为空巢老人有没有问题。
这并不是因为他傻或者不敏感,只是因为Gracie的洗脑太成功了,让他也相信这都是真爱。
但事实上,Joe是一个敏感善良的人(细心呵护蝴蝶蛹,和网友分寸感极强的嘘寒问暖,在Gracie哭诉时的安慰),而他对于家庭的渴求,来自于对移民身份的敏感(Gracie说他是附近唯一的韩国人,他立刻纠正是一半)和少年丧母的经历。
Joe和马上要离家去上大学的儿子在屋顶飞叶子Joe在片中有两个smoke场面,一是和独居的老烟枪父亲一起抽烟,其实根本不会,另一次是跟高中生儿子飞叶子,也是第一次结果差点失态。
这两场戏都指向他尴尬的身份,他既不是一个成年人,也没有完成过teenager的人生。
而他这荒诞的人生,就是Gracie一手制造的。
他只是Gracie自我叙事中的一个棋子,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和Elizabeth发生关系之后发现自己只是被利用时,产生了那么大的挫败感和自我质疑。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这时候的Joe,仿佛一个一辈子为别人而活的人,突然醒了,于是对Gracie发出了灵魂拷问。
而被Gracie洗脑和控制的,还远不止Joe,还有她的子女们。
最明显的是小女儿Mary,买毕业典礼裙子那一场戏,可谓是经典PUA语录,“妈妈真羡慕你,有勇气露出自己(肥肥的)手臂”,女儿立马换了一件遮住手臂的,还自圆其说的解释,之前那件和别人撞衫了,其实明明非常喜欢。
从后来姐姐的话中,我们得知,Gracie对名唤Honor(应该是她在监狱生的,和Joe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名字真是非常讽刺了)的大女儿,也是采用类似的控制法,不过她上大学后就逃离了。
而Gracie和前夫所生的大儿子Georgie,也是在当年事件中最受伤害的无辜者,居然在成年之后还无法逃脱母亲的控制,也非常可叹。
Elizabeth
Portman对着镜头用Gracie的语气念信这部电影的剧作最有意思的地方之一,在于引入Elizabeth的视角和她个人经历的juxtaposition。
首先,她到Gracie身边体验生活,其实是一种出于职业需要的主动洗脑,她需要认同和理解Gracie才能扮演一个令人信服的角色,而她一开始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是以看小报奇观新闻的心态来看Gracie的。
所以,当她在当年二人偷情的宠物店储物间yy,和后来看到那封信之后用Gracie的口吻念出来时,她是处于一种创作的狂喜之中的,因为她成功理解了Gracie并且达成了目的。
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其实多次越界,试图走入Gracie的生活中,也引起了导演的警惕。
然而,她和导演的关系显然不同寻常,这从几次电话的语气和对她老公的敷衍态度就能看出端倪。
而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和Gracie一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艺术,正如Gracie是为了爱,在这些大旗下,所有的有违人伦或者基本道德准则的做法都应该被原谅。
然而,影片的结尾却是扮演Gracie的Elizabeth在演绎宠物店这场戏,却始终找不到状态,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May December 是一部非常节制却发人深思的电影,Haynes是抱着创作小成本电影的态度开始的(后来意外发现网飞还挺有钱的),但由于他一贯的创作都是非常internalized,这种切口很小的故事其实更适合他,也更能体现他的御用女一Julianne Moore的表演能力。
说到这个,Moore在本片中的表演让我想起一部Haynes早期的独立电影,Safe,讲一个衣食无忧的加州家庭妇女被某种神秘的过敏源折磨,最后选择加入邪教,非常有意思,推荐给大家。
安然无恙 (1995)7.31995 / 英国 美国 / 剧情 / 托德·海因斯 / 朱丽安·摩尔 山德·贝克利Haynes的早期代表作之一
首先必须夸一句,三位主演都演的特别好!!!
这也为电影提供了更多的可分析文本。
波特曼就如同整个剧组与社会外界对这段不伦恋的看法一样,从最后越拍越妖娆的赤裸勾引而被导演喊过可以看出,所有人都觉得是摩尔勾引的男主,而波特曼从出场就自带一种傲慢的态度去观察摩尔以及这个家庭,势必要找出摩尔的行为动机来为自己的表演奠定基础,她会不顾一切的去挖掘、寻找以及感受,与男主sex完后的冷漠与不屑可得这不过是她体验的一种方式,“只是做了成年人做的事”,面对男主的愤怒波特曼也丝毫不在乎只想着尽快看完那封信,波特曼的这种傲慢甚至无礼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相信摩尔与男主是真爱。
而摩尔则是一个看似强大但情绪却很脆落的人,会因为邻居搬家不再订蛋糕而崩溃到痛苦流涕,因为整件事她才是最受质疑的那个人,她必须得时刻说服自己与所有人:她们当时的选择是因为真爱,她们现在依然过很幸福。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在心理对自我的认同上陷于犯罪的地步,婚姻的问题她难道察觉不到吗?
不是的,只不过她会伪装与掩盖,明明送大女儿的毕业礼物是体重秤,却会说成是项链,但被拆穿后还是会承认,所以其实她心底是知道的,因此我也比较倾向于她小时候真的有被哥哥性侵,只是会要强的欺骗以最后给波特曼沉重一击。
最不确定当时的选择是否是真心的其实是男主,即便当时是他先勾搭的摩尔,但当时他才13岁,可能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后摩尔对真爱的确信以及成为爸爸的责任心让他一直留在这个角色与家庭当中,但他的心灵和身体双重出轨以及说出的“如果我们真的像我们说的那样相爱”就可以看出他的质疑与疑惑,如果当时没有和摩尔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生活轨迹是怎样的想法会一直在他脑海中蔓延,也许是外界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他当时太年轻了,更加加重了他的困惑,而他无论是与摩尔甚至是和孩子的相处,男主都更像是个小孩,连才高中毕业的儿子都学会了吸烟,三十多岁的他依然没有抽过,他永远停留在了13岁孩子的这个角色当中。
最后,不得不说一句,波特曼与摩尔都是很好的演员,演的都很好都夸就好了,毕竟角色的功能都不一样,硬要用摩尔踩一脚波特曼真没必要……
本片为双女主电影。
摩尔饰演的已婚少妇格雷西勾引七年级男学生并怀孕,出狱两人结婚。
后该抓马故事被改编成电影,将扮演格雷西的演员伊丽莎白来到他们家中采风。
故事由此展开。
伊丽莎白初登门,不料格蕾西一家正在邻居家里BBQ,屋里没人。
通常的敲门镜头都采用客人视角,由屋外摄向屋内,而此处则采用主人视角,由内向外,表示主人对客人的某种监控和审视。
伊丽莎白碰壁之后走向邻居家,此处格雷西和伊丽莎白的高低站位更显前者威严。
通常,“明星来我家”的戏份应是明星被捧在上,主人屈居在下的格局,此处站位的颠倒如同戏剧矛盾的引线,告诉我们主人格雷西并不简单,伊丽莎白的采风也不可能太顺利,因为作为采风演员必须拿捏(或曰掌控)人物的心境和家庭关系,但格雷西明显不好拿捏。
于是一场较量开始。
格雷西和女儿商场试衣,伊丽莎白陪同。
左右各有一面镜子,格雷西和伊丽莎白分坐沙发的一半,严谨的对称构图。
女儿试衣,但处于画面中心,掌握全局的却是格雷西,比起自我展示,女儿更像是被他人审视。
导演担心观众发现不了格雷西的掌控欲,特地用台词提醒:
这两句话看似鼓励,实则变相说女儿手臂粗,强硬、刺痛却无法反驳。
化妆这一段在全片结构中尤为重要。
伊丽莎白曾说自己原本想当百老汇演员,而两人头顶的照灯就是明显的百老汇样式,两人仿佛置身于百老汇后台,即将“粉墨登场”。
伊丽莎白作为模仿者,格雷西作为被模仿者,格为伊化妆的过程中某种过度接近、氤氲不明的暧昧感产生了巨大的荧幕张力。
而当伊丽莎白get了格蕾丝同款妆容,她心中的逾矩之火也被点燃,进而铺垫了她对丈夫乔的勾引。
同时,她也落入了格雷西预设的圈套,因为她已被格雷西所掌控。
格雷西的大儿子告诉伊丽莎白,母亲爱情观如此炸裂(炼铜)可能由于她童年时期被兄长侵犯的经历,此时镜头切到旁边正在玩乐的孩子,一边天堂,一边地狱,强化戏剧效果。
利用构图和镜像反射,在同一个镜头中完成两个空间(阳台丈夫、屋内女儿)的互动。
丈夫来看女儿大学毕业典礼。
铁网的使用使他仿佛被隔离和禁锢。
丈夫出轨,两人躺在床上,丈夫一边的灯亮着,而伊丽莎白的灯没亮,这里可以有很多解读,但都指向一个最终答案,那就是他们不同频,他们难有下文。
这注定只是一次失败的激情冒险。
上一秒楚楚可怜,下一秒便星欲大张,这一段置身黑暗的独白似乎是为娜塔莉·波特曼量身打造。
熟悉她的观众都知道,波特曼最擅长的便是这种暗黑诡异、鬼魅至极的剧变。
这一段采风结束前夕的背戏也表明了她此时对格雷西的理解:一个因童年创伤而炼铜、星欲旺盛的变态女人。
这当然是不准确的,因为格雷西的中心特质从不是这些,而是某种掌控欲。
最后相见,又一对称构图。
伊丽莎白的衣服颜色首次与格雷西一致。
格雷西终于摊牌。
伊丽莎白自以为摸透了格雷西,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勾引乔、引诱儿子)早已被尽收眼底。
格雷西是比她想象中更精明和复杂的角色。
在我看来,本片最大的亮点在于非奇观化叙事。
众所周知,一些大尺度画面、突破道德底线的行为通过媒介的再现异化无疑是一道极度吸引观众的风景线,但也因为其哗众取宠的目的导向,让大众情绪只停留在了对剧情评价的表面,除了愤怒、震惊、八卦之心得到极大满足,也没有更深入的思考空间。
正如今年大热的网飞韩剧《国民死刑投票》,动用私刑,让全民投票来决定一个逃过法律制裁的“恶人”是否被杀,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奇观化叙事,噱头十足,但也只是意淫了一个改变社会丑恶的英雄组织,不求深入反思社会病态的肌理,只求最直接的发泄,发泄完即走,管杀不管埋。
热度虽然到手,但毫无社会改良意义及传媒意义可言。
反观本片,虽然背景故事非常炸裂,但导演并未借此制造噱头,转而选择了幕后视角、慢节奏、归于平淡的时间节点、重复严肃的钢琴声以及对抗、紧张不安的基调,将激情似火的禁忌之恋稀释为简简单单,稀松平常的家庭故事,通篇未设置“爽点”和任何升华或导向性暗示,仅仅是一个高潮已去的畸形关系,一场演员与妇女的较量,却有极丰富的层次和无限解读的可能性,比如老少之恋是否存在合理性、身份政治问题、艺术与道德的边界、媒介翻译、美国核心家庭危机等,只有去奇观化,才能由表入里,引发观众真正的思考与辨析,个人乃至社会才有自主批判与修正的可能性。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方法派表演是怎么发生的呢?
如果把其当成一个悬念来看,其答案就特别容易被回答成为一个叙事。
有故事的开端,一个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完全沉浸在角色之中,比如查尔斯·梅尔顿扮演的乔伊,恍惚间就突然从一个孩子、一名学生成为了一个丈夫和一位父亲。
同时叙事也还需要故事的结束,在校园中乔伊看到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和自己仿佛相仿的年纪毕业时亦悲亦喜的悲喜交加......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一对经历过很疯狂的、一般人没有经历过、甚至有些违法背德事情进而成名情侣,俨然已经变成了某种“神话”,在外人看来,这段经历几乎是只能作为谈资而不可触碰的。
但随着这个故事逐渐进行下去,当娜塔莉·波特曼扮演的演员伊丽莎白慢慢地深入到这对业已成名情侣现在恩爱夫妻的生活细节之中时,看似不可触碰的纠结和对此的解释,就难以避免地要成为了电影叙事的重要组成。
此时情节内部产生了两个重要的面相:一个是乔伊夫妇可能要主动压抑自己的性格或不满或创伤,为了某种承诺或金钱报酬去回答种种问题甚至欺骗伊丽莎白,进而破坏或守护他们生活中的某种东西;二是回溯一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从夫妇现实的层面,和作为演员的伊丽莎白研习表演层面,去追求新的发现或不同的意义和价值。
两种面相组合起来形成的图景如此复杂又引人入胜,以至于某种被社会称之为不正常病态,而格蕾丝乔伊为之牺牲的代价,是一种非常吸引观者接近,又如此与众不同的另类真相。
它看起来不同于创伤,也非不满,更不是性格。
就像想象一个演员完全沉浸在角色之中,或听说一个演员完全沉浸在角色其中(例如DDL在《我的左脚》,希斯·莱杰在《黑暗骑士》,罗伯特·德尼罗在《愤怒的公牛》等)的敬业传奇经历,是夫妻社会框架中,老妻少夫的实质里,夫妻角色这一身份本身该有的表演性。
其维系十多年甚至几十年的稳定形态,仿佛验证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一派“方法派表演本质是非常人性化的、深刻地彰显人性的东西!
”的论断,叙事从故事中提取的强说之理,犹如电影化不开的氤氲滤镜,让观者与演者沉浸于这种生活和其表演的现象,梦幻又真实。
如果说方法派表演的所谓“理解”是方法派表演本身的性质要求,又一次回溯少夫老妻曾经的过往,则更像是某种窥私癖的病态延伸。
可以看到,在情节中,无论是格蕾丝,还是伊丽莎白若隐若显的道德瑕疵,都毫无疑问对电影本身要追求所谓新的意义、新的价值产生了不小的解答压力。
这种压力显然让《五月十二月》并不单纯止步于一部简单的窥私或解答权力支配关系的电影,并时刻改变着以此为基础的电影中的电影。
那些夫妻关系、亲子关系、扮演关系、模仿关系等等的戏中之戏,所谓追求方法派表演能达到尽善尽美的隐秘的体验,构成《五月十二月》情感纠葛下隐藏的汹涌暗流。
如同娜塔莉·波特曼扮演的演员伊丽莎白是一个喜欢“全身心投入”的演员,她不划分什么是生活、什么是表演的界限,她沉浸在扮演格蕾丝的一切之中。
可以看到在结尾,就算是导演喊停以后,她依旧要求要再来一遍,要更“真实”......回顾方法派表演的历史,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认为,为了塑造真正可信的人物,演员可以通过回忆自己生活中的情景来引导自己的情绪;李·斯特拉斯伯格认为,从自己的个人经验中推断出一种情绪还不够,他认为你必须真正经历过它,才能在舞台或者镜头前重温那种感觉;甚至表演教授和成名老师们,要说服演员去看心理医生,帮助演员更多的接触过去,挖掘内在,重温历史。
回溯和再塑那个{已完成的角色},可以说,方法派表演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挖掘,方法派表演要求演员扎根于自己的经验之中。
这样的表演,很容易让观者将银幕上的形象看成是演员们现实生活中形象的延伸,所以当他们表演时,他们并不像在表演,而是代表着在演员在电影中表现她/他的现实生活。
电影之成功,是因为他们的表演看起来很真实,他们都像是在电影开拍前就存在的真实之人,在片尾职员表滚动结束之后还会继续存在。
方法派表演都在表演他们自己,使用自己的情感记忆来理解角色在那一刻可能的感受,让自己经历痛苦,让演员通过做角色可能做到事情来沉浸其中,最终演好一个角色。
方法派表演模糊表演与存在的边界,也即是靠解决演员的存在问题,继而解决表演问题。
托德海因斯也借势在《五月十二月》指出了这种存在主义式暗流不可能存粹的假设:那些为自己的生活付出惨重代价,甚至为此而死或发疯的人,周围萦绕着一些独一无二的,在同质化的世界中定义自己与众不同乃至非同凡响的诱惑,与其通过放大自己的个性来创造一个角色,还不如练习方法派表演改造自己,变形自己,来适应角色,用他人成就对自己的诠释。
所以如果说,最后伊丽莎白与格蕾丝分离时,格蕾丝的警告与忠告,不足以回答表演与生活为什么必须要分离的问题的话,那么《五月十二月》终究还需要解决这个人类精神的存在实在性问题。
从所谓塑造真实可信的普通人、描绘日常生活的动作、夫妻关系感情,甚至堕入越活越觉得自己人生不值得越失去的沉默虚无来看,任何电影严格意义上都并不存在任何祛叙事、祛情节的可能,如同毛虫化蛹成蝶,并不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玄学过程。
最终落到表演的现场,我们可以看到观察者与表演者理解上则存在着天壤之别。
对于观察者来说,当产生理解感觉的时候,就是观察结束的时候,但对于表演者来说,当他们产生感觉理解的时候,表演才刚刚开始。
这其间,存在巨大的又难以理解甚至想象的的理解鸿沟,导致他们的生活几近崩溃,只能重温、重复和象征性地重新开始。
因为有一个机会来审视自己的生活,并窥视到了其中的表演,此种审视带着机械复制时代的天然赝品印记,与摄像机天然的审判性,可以想见,没有什么生活能经历这种物质主义的审视,尤其当痛苦被浪漫化以后,人们对痛苦的悲剧和自己受苦的偏视想象有种疯狂的执着之时,亦如包括历史学家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过分强调主体的作用,关于她/他的需要、信仰、决定、选择等等,应该被视为智识理性的唯物主义对情感与生俱来的强烈腐蚀,也是方法派表演“华丽真实”的光鲜外表下,难以避免的、必然经历的、又十分难看的肠道问题。
(本来想写短评的,但写着写着字数超了一点,大尴尬!
不想删,只好发影评了,从来没在豆瓣写过影评,不过既然写影评了就再多写一些吧。
)首先来补充一个视角。
制作方是娜塔莉波特曼的制作公司,她自己也是producer,剧本是她看过之后发给托德海因斯看的,聊剧本的时候托德海因斯想到了朱丽安摩尔。
摩尔也是娜波从很多年前就公开说过最想合作的演员,她最爱的五部电影里其中一部《安然无恙》也是托德海因斯执导摩尔出演的,但一直没什么机会正式认识。
所以从根本上是娜波和她的团队主导了这部电影,对于她自己来说就是一场“追星之旅”。
说这个点是因为看到短评里有人提到,托德海因斯的选角是不是在讽刺娜塔莉波特曼。
而且那条短评写得挺好的,我觉得是真的看懂了这部电影才能提到击穿第四堵墙的这一点,而不是像戛纳之后的热评,都是一些简单粗暴的“朱利安摩尔吊打娜塔莉波特曼”。
我想说这俩人的演技孰高孰低好像从来就没什么争议,但看电影不是看竞技体育,也不是做小学数学题。
所以与其说导演选角讽刺,不如说是娜波的自嘲,毕竟也是她自己看中的黑名单本子。
不过就角色本身来说,至少我的观影感受是,娜波确实很好地给予了Elizabeth作为表面上的叙事者、实际上的旁观者,一些复杂的性格设定,让这个角色变得更加讨厌而真实:Elizabeth看似做了很多努力,但其实都是机械性的,服务自我性质的。
她其实根本就懒得去理解或者共情一个特定的对象,却要逼着自己在为艺术而“发疯”的过程中实现自我高潮。
她明明一点都不在乎普通人的生活,却为了艺术还原而过度用力地戴好社交面具。
感觉这个角色一看就是那种已经从业多年、家喻户晓了却还在努力构筑代表作来证明自己的女明星。
也就是摩尔所说的“Insecure”表象之一。
对于流量明星来说,保持虚伪就是她们的真实生活,所以她对艺术的关心是肤浅而惨白的。
表演只是一个容器,承载的完完全全是她对于自身职业突破和挑战的野心。
Elizabeth不能多一刻沉浸于当下的体验和亲密关系,即使激活了自己赠送给自己的人生体验卡都难以掩饰的、经常会通过微表情传达的不耐烦,在很多镜头和细节中都有体现,就不详述了。
对此我愿称之为“理性地发疯”,和那些从事理性主导的职业,人却非常感性,所以就会特意学习如何避免情绪化处理问题的人一样:她在逼着自己发疯。
这个角色的确是娜波的舒适区。
因为娜波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也有点别扭,出道太早,很在意自己聪明的一面,所以不愿意放弃理性的内心世界对于感知的侵占。
她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因为“太假”被一些美国人讨厌,但其实这种虚伪反而是质朴和真诚的。
所以我甚至不知道哪一刻她在演Elizabeth,哪一刻她在假装自己不是Elizabeth。
好像既要成为Elizabeth,又要和Elizabeth的职业缺陷划清界限。
希望别人觉得我就是她,又怕别人看出来我就是她。
娜塔莉和Elizabeth都是那种非常敬业没在敷衍的演员,热爱表演,且有着极致的专注力,呈现出来的形态就是笨拙、自卑和无趣的,但另一方面,又因为这种扭曲可以被透视,就显得很有趣。
但区别是Elizabeth更直面于自己单一的职业,更迫切地需要解决自己表演肤浅这件事(其实从她的视角来看整部电影也都是在挣扎于这个)。
娜塔莉波特曼本人对表演艺术的执念是比较点到为止的。
所以如果说本部电影的遗憾的话,就是Elizabeth的人物小传不够立体,除了一段不耐烦的电话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篇幅在铺垫她的人生困境和欲望来源。
她作为一个明星的事业野心,作为一个观众对于不伦恋的本能性排斥,主观地认为Gracie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是难以置信的,这些都是太正常的情绪了。
可以说,Elizabeth在进一步介入“故事”之前,除了一些来自女明星的造作姿态之外,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blame的地方,但却仍然是悬在半空、让人很难理解的。
这也就导致了影片的后半段,很难为她的心理动线找到一个落地的出发点。
单纯从人类窥私欲的角度出发,她这个居高临下的社会身份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
这就像拍一个推理片,主角是个侦探,他为了挑战自己而努力接近真相,但智商不足又导致他做了一切努力还是在原地打转,但你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于挑战自己的执念深到这种地步。
那这人其实就是一个工具人,可见这电影重点在于推理,不在于侦探,只是为了不让侦探的形象看起来那么单一无趣而随意加了点道德模糊性,以便引发更复杂的矛盾和剧情冲撞。
所以立项之后我记得看了一眼简介,大概就知道这电影就算效果非常炸裂也扫不到什么leading的奖。
因为Elizabeth本质就是个旁观者。
但冲奖不是拍电影的唯一目的,我能写这么多证明它还是好看的。
至于摩尔(这篇影评也不是主要写她这个角色,有空可以以后写写),我个人觉得她其他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气场弱化处理得不太够。
她演得不太像个防御心理极强晚上会痛哭的普通宠物店员工,她演得太像个丑闻发生之后退圈多年、为了这段爱情放弃了往日的一切风光,然后眼看着一个把野心写脸上的晚辈过来一边尊敬理解自己一边疯狂挑衅自己的前女明星了。
不过总体来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深度、剧情的复杂性与趣味性、镜头的风格化处理、目前的媒体口碑都是相当不错的,对于波特曼的制作公司来说肯定是个不错的开始,对于男配查尔斯来说也是。
摩尔就有点像是回馈老友(托德海因斯)和粉丝(娜塔莉波特曼)友情出演在线教学的感觉了。
娜波在表演上缺乏体验和共情能力,这一点她自己应该也知道(ESTJ绝对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职业缺陷在哪)。
摩尔恰好很擅长这个部分。
这部电影宣传期的主创采访尤其是双人采访我都看了,这两个人此前的采访也看过一些,娜波绝对是一个演讲型女性(TE),但也明显能感受到她的表达舒适区更多的是在社会学领域,让我记忆深刻的punchline永远在于一些思辨性的问答里。
而电影主题、人物理解这些方面她也不能说聊得不好,就是聊得比较功能性,缺乏抽象的分析。
朱丽安摩尔的抽象性阐述能力就太强了,一聊起表演这些事就是主打一个开闸入海般的丝滑,用词凝练有力,节奏感也很好,显得娜波像车轱辘话背托福口语答案,在摩尔说话的时候一脸迷妹相地看着她。
看到短评里有人说忘年恋居然不是摩尔和娜波的忘年恋大失望,因为我确实看了一些采访,就顺便也从采访里找点这俩人戏外的友情线发一下(因为从戛纳到现在宣传期拉得很长,采访太多了,也是想起来啥写啥了)
若干年前的采访里被问到最想合作的演员因为娜塔莉波特曼就是那种会把目的写脸上的人,她拿着剧本去找托德海因斯的时候,朱利安摩尔这位导演缪斯的名字应该就已经在她大脑里跳跃了。
但她的克制式小心机就是,不显山不露水,假借他人之口,听到自己想听的名字。
托德海因斯在采访里回顾他和娜塔莉波特曼第一次会谈:托德海因斯:至于另一个角色,你觉得朱利安摩尔怎么样?
娜塔莉波特曼:你觉得她会来吗?
听上去非常像你出于一些想认识某人的目的而组了一个局,找来朋友策划:我们应该请谁来呢?
朋友一下子就点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你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没有说你觉得合适也没有说你觉得不合适,下意识问出口的是:你觉得她会来吗?
假装有缘,实际上哪有任何缘份啊,都是单方面的努力。
一部仅仅拍了23天的电影,娜波说:每天和她在一起就像在家一样,完全感受到了爱与被爱。
戛纳新发,首次和娜波作为队友亮相的摩尔说:我爱她,我就是爱她。
朱利安摩尔:我记得娜塔莉的一件事是,我们一直在赶进度,只有23天的时间,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我们上午花了很长时间在一个场景上,我不记得是什么场景了,但托德说我们要去拍晚餐那场戏,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想上午的工作,却没有想过下午的工作,我有六页纸的对白。
我说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当时在上课,我不记得了,我们得摆桌子,我和Gabriel一起喝牛奶,娜塔莉like,然后发生了什么,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就一整个乱掉。
当时我很害怕,我觉得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娜塔莉对我说,你可以的(模仿了一下波波的you got this,虽然只有三个单词但模仿得真的好像,冷静理性又慵懒的语调比波波本人还波波,比Elizabeth模仿Gracie也是像太多了)。
我非常感激,真的非常感激,因为我意识到了这一点,直到现在我还会这样对自己说:你可以的。
这是一群很棒的人,我觉得每个人都很投入,每个人都很有默契,在合作中互相支持。
能和这样的伙伴们共事,能听到娜塔莉对我说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我们并不认识对方,在拍这部电影之前我们只在一些颁奖典礼见过对方,但我觉得我爱她,我就是爱她。
她给了我能量,让我集中精力完成了六页台词,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娜波对于和摩尔合作的描述是:我的梦想,我整个职业生涯都在欣赏和仰慕的演员,看她工作,和她一起工作,能够和她演对手戏,能够模仿她,这真的太好了。
摩尔对于和娜波合作的描述是:我喜欢娜塔莉的简约(simplicity),我很倾慕她的工作风格,也真的很喜欢了解她这个人本身,我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从来没见过不怎么在sns上社交(朱利安摩尔则是个sns社交狂魔)的娜塔莉波特曼祝过谁生日快乐,但自从因为这部电影真正和摩尔有了私交之后,连着两年发story祝她生日快乐。
用词是:Happy Birthday to this goddess who I worship and adore❤️还有最近好像是纽约screening的QA环节,有记者问摩尔和娜波:所以你们俩之前不认识对方吗,我还以为纽约会有个什么奥斯卡影后club之类的东西。
娜波:之前确实不认识,也就是见过几面。
记者:In the club?娜波:Yeah in the club.记者:我就知道有个club。
摩尔:《黑天鹅》之后我给娜塔莉写过邮件,因为我太喜欢那个表演了。
然后我总能看到她,在club什么的。
娜波:我每天都因为自己能和她一起工作而忐忑不安(I pinch myself every day that I got to work opposite her)。
另一场在LA的screening,QA环节有记者:你们两个的表演是如此的交织(so intertwined)摩尔和娜波听到这个词之后彼此注视,笑到不能自已,甚至一起低下了头。
记者:你们如此相互吸引(You’re so hooked into each other),你们是怎么准备的?
看到这里我觉得托德海因斯真的也别花心思拍什么bad people complex relationship了,直接卡罗尔2吧,把好莱坞女明星一对对的都撮合上,大家确实是更想看俩影后拍点禁忌之恋。
娜塔莉波特曼:我想我们还在学习如何心灵感应(I think we’re still learning now how telepathic.)全场哄笑。
这个语言效果主打一个撩得天衣无缝。
虽然大家也不知道戏都拍完大半年了你们还学那玩意干嘛,但反正就是有种还没出戏的羁绊感。
查尔斯在旁边直接喷水了。
娜塔莉:我们一直穿着同一种颜色的衣服出现。
心情平复的摩尔突然拿麦补充:The same color. Ever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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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影片中是記錄下一個二千年前後時期的歌手怎麽以一首歌紅遍全球在講她的生平因為歌首首歌聲動人,感人心弦,像是在講大家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